2020年11月27日 星期五

【フロリド】海潮般的行板(01-03,未完)


  •  ツイステ / フロリド
  • summary:
    從NRC畢業後,Riddle以魔法醫術士實習生的身分,來到一座陌生的小島,遇到一隻重傷的人魚,且不斷回想起Floyd的故事。 

  • warning:
    - 未來捏造、私設多、小島的人事物自創多
    - 偏Riddle中心向,Floyd戲份幾乎都在回憶
    - Happy Ending、Happy Ending、Happy Ending 
    (很重要粗體說三次 


01

  Riddle在幽昧的清晨中醒來。
  窗外落著小雨,天色灰濛濛的,如同過往每一個早晨。即使稍晚迎來日出,雲層仍像一塊厚重的布,遮蔽整個天空。據當地民眾所言,這樣的天氣會持續整個冬季。
  今天是抵達這座島嶼的第三十一天。Riddle用不著費心去數,當他清醒時,存在於此的事實便是一把利刃,深鑿下痕跡。
  時間六點整,Riddle起得十分準時。簡單的盥洗後,晨間的溫習便開始了。
住在一樓的屋主Petal太太,約莫七點鐘出門。聽到樓下門扉闔上的聲音,Riddle才會收拾書本,熨燙實習穿著的襯衫。從NRC畢業至今已三年有餘,早晨熨燙衣物的習慣未曾改變。
  趕在襯衫完全冷卻前,Riddle很快地著裝完成。他總有股錯覺,那股餘溫是他在這個房間裡,唯一能感受到的熱度。
  Petal太太在餐桌上留下早餐。
  Riddle獨自在桌前坐定。負責照料他的醫生曾說,這醫院已有數十年未迎接過實習生,在他們為住宿問題困擾時,是Petal太太首先發聲,自願提供二樓的空房。
  Petal太太是位做事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老婦人。Riddle相當感激她的收留,但她太常使Riddle想起母親。
  屋內還有一位成員,是Petal太太的寵物。Riddle見過角落的飯碗,聽過爪子的抓撓聲,也看過櫥櫃深處發亮的眼睛,卻未曾與其謀面。
  Riddle想,對這間屋子而言,他確實只是位不速之客。

  「Ro、Rosehearts先生⋯⋯」
  Petal太太從外頭開了門,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灰白髮絲從梳得工整的髮髻垂落下來,她是一路跑回來的。
  有什麼事情發生了。Riddle連忙上前攙扶,他從沒看過Petal太太倉惶的模樣。老婦人扶著門框,揮開Riddle的手。
  「醫院⋯⋯你快、快去⋯⋯」
  Riddle點點頭,立即抓起大衣出門。醫院離屋子相當近,徒步五分鐘的距離,全速奔馳耗不上太多時間。
  急診室外停著一輛私人客車,車門敞開著,裡頭空無一人,後座一大灘處目驚心的鮮紅。Riddle喘著白氣,隨著沿途滴落的血跡入急診內。
  進到急救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擔架上一雙修長的腿。那一刻,Riddle全身的血液彷彿凍結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那傢伙,那傢伙不可能在這裡……
  視線越過急救人員的肩,躺平的青年生著一頭淡紫色的髮。
  不是他。Riddle屏住的那口氣鬆了一半。
  現況依舊危急。陌生青年臉色蒼白、眼神渙散。雙腿上佈滿凌亂的切痕,好幾刀深可見骨,兩側的股動脈同時受到了波及。
  將青年送來醫院的是一位船夫,說上一秒看見他走得搖搖晃晃,像初生的小鹿,下一秒便失足落下碼頭。船正好靠岸,青年一下沒了蹤跡,一片血紅湧上海面。
  好幾個人七手八腳把青年拖上岸,這個不幸的傢伙被捲入船底螺旋槳,大腿上的傷口如湧泉一般。若非有急救經驗的人第一時間大幅壓低了出血量,不消五分鐘,青年到院時已是冰冷的遺體。
  「醫、醫生,他們說海象很糟,直升機沒辦法出發……」
  負責對外聯繫的女士一宣布,所有人的臉色立即黯淡下來。海象差也意味著難以出航。
  止血撐不了太久,後續處置無論是要留要截,這裡都沒有足夠的人力處理。眾人皆心裡有數,這幾乎是宣判了青年死刑。
  Riddle握著掌心裡的魔法石,手指發白。隱約感到哪裡有些違和。
  青年很高,將近兩百公分,身型纖瘦。皮膚又滑又涼,齒列特殊。簡直像極了──
  Riddle靠上前,向青年問話,青年失神的雙眸緩緩對上他的,艱難地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但Riddle看見了,看見青年的舌尖分岔,上排兩顆突出的虎牙格外顯眼,更加肯定了猜測。
  「變回你原本的樣子!」
  Riddle大聲喊道。
  登時,圍繞在側的人們全退了一步。
  那一天,他們都看見了,看見窮盡一生也未必能再次見得的景象。
  年輕的魔法士操縱著數組針線,替患者同時縫合各處傷口。患者看似人類,其實不然。
  青年生著與人類雷同的上身,下身蜿蜒綿長,佈滿了鱗片,宛如一條尾巴──那是一隻海蛇。


02

  藉由魔藥生出人類雙腿的人魚,對魔法有著特別的適應性。當他們轉換為原生型態,骨骼結構重新組成,血與肉均受到魔法強烈的牽引。
  依循那股力道引導,以魔力縫合患處,更能有效地加速癒合。有些細小的傷痕甚至能在轉換過程中自然痊癒。
  「目前學界研究還無法確認各類型人魚轉換前後的骨骼肌理配置是否有一致規律,」Riddle說,「幸好就結果看來,轉換使你避開了大部分致命傷。」
  有位熱心居民提供一座獨立浴缸,裡頭注滿了海水,讓稀客得以在病房內養傷。環境並不理想,好在青年的屬種不是強烈依賴海水的類型。
  Riddle重拾在校習慣,將魔法石配戴在胸前,好騰出雙手檢測傷患。他的雙手探入水中,魔力在人魚蜷曲的下身上流動。
  青年趴在浴缸邊緣,雙眼跟隨著他,似乎對自己的傷勢沒太大興趣。
  「Riddle和這裡的其他醫生很不一樣。」
  青年過於親暱地直稱他的名字,Riddle並不在意。
  當時青年指著他白袍上的名牌問,Rosehearts醫生你叫什麼名字。然後咧嘴一笑,說Riddle你好,我是Liam。他笑的時候露出兩顆尖尖的犬齒,像獵食的蛇秀出獠牙。
  不知道為什麼,Riddle反而感到些許親切。
  「和其他人不一樣是指魔法?」
  「還有對於人魚的瞭解。」
  Riddle用乾淨的毛巾擦乾雙手,透過組織再生術的施放,人魚下身的鱗片逐漸回復光澤。
  「我在醫學院選修過人魚醫學,因為是魔法士相關的大學,對於變身成人類型態的人魚也有許多相關科目。」
  「我聽說大部分的人類對這塊不太熱衷,時常耳聞生病的人魚最終還是選擇回到海裡治病,」Liam面露好奇,「像Riddle一樣學習這個領域的不太多吧?」
  「確實如此。因為人類型態的人魚和人類幾乎是相同的,疾病普遍適用同樣療法。但生病人魚的病因不只要從人類型態著手,人魚型態也可能造成影響。即使是數十年來都維持人類型態的人魚,也會因為人魚的原生疾病或是自然退化,顯露出症狀。這種情況沒有從人魚型態對症下藥的話,只是治標不治本,只好像你所說的,回到海裡找人魚醫生治病。」
  Liam目不轉睛地聽著,Riddel繼續說道。
  「因為兩方醫生各司其職,在型態轉換這塊至今仍有許多不明地帶。在人類型態上是重症的疾病,在人魚型態或許能輕易解決,反之亦然。我這為這個領域是非常值得研究的。」
  Liam笑臉盈盈地看著他。
  「Riddle談起人魚變得很有活力呢。你喜歡人魚嗎?」
  「我才沒⋯⋯」發覺自己反駁得太快,Riddle臉不禁熱了起來,他別過視線。「只是在以前的學校跟一些珊瑚之海來的傢伙相處過,有點好奇而已。」
  「能跟人魚一起念書的學校以及⋯⋯魔法醫學院⋯⋯」Liam偏了偏頭。「那Riddle怎麼會在這裡實習?」
  話音撞進耳裡的瞬間,Riddle感覺自己像隻被拋上岸的魚。那隻魚徒勞地開闔著嘴,呼吸不到半點氧氣。最終停止了掙扎。
  「這是懲罰。」
  沈默了許久,Riddle終於說。

  在NRC以學年第一的成績畢業後,Riddle進入首屈一指的魔法士醫學院就讀。以醫術士為目標,連年取得優異的成績,Riddle對此並不感到意外,他確實付出了等同甚至過之的努力。
  早在三年級剛開始時,Riddle便修完所有必修科目。一位相當親睞他的教授提議,提早一年實習,並參與和A醫院的共同研究計畫。Riddle不假思索答應了,有何不妥?在A院實習是所有醫術士夢寐以求的目標。
  過往也曾有優秀學生提早實習的先例,按規範來說,凡完成必修科目研習之學生皆擁有資格。再且,選院順位依必修成績為排名依據,A院的實習資格完全是Riddle囊中物。
  然而,在Riddle提交實習申請後,校方才發出通知,今年度開始,規則不同以往,多採計一項校外服務成績。這對排名不是件大事,除了那些散漫至極的少數學生外,所有人的分數相去無幾──對Riddle而言卻是天翻地覆的事。
  校外服務一學期一次,提前一年實習,意味著Riddle有整整兩學期的空白。單單一條規則的差異,讓他的順位從頂峰直直落至谷底。
  Riddle嘗試過了。
  實習流程已經開始,撤回申請的要求被駁回。申訴規則,承辦人員宣稱,需要開設會議方能討論,與會者的行事曆卻總是喬不定。
  日子一天天走下去,每次對話往來都耗費一週以上時間,最後拍板定案,什麼都沒有改變。
  Riddle仍舊是順位上最後一人。


03

  在這座貧乏的小島,連憤怒都顯得蒼白。
  Riddle驀地想起一張臉,和他所說過的一句話。那是好久以前的事,在記憶裡卻過分地鮮明。
  Floyd是個隨心所欲的人,對於搗亂十分擅長。
  在NRC念書期間,大到寮內派對,小至圖書館借書,那傢伙非得要憑空出現,毫無理由地破壞所有計畫。
  抗議是沒有用的,道理沒有辦法束縛這樣的人。甚至好端端地走在路上,都會被搶走手上的筆記本。
  那傢伙根本沒在聽人說話,Riddle一開始是這樣認為的。逐漸地,他發現有些詞彙會讓Floyd有不同的反應,有時候是露出無趣的神情,有時候是完全失去興致。
  而Riddle是如此擅長填字遊戲,也同樣善於觀察字句間留白的蛛絲馬跡。他的同班同學Jade,是Floyd的雙胞胎兄弟,兩人相處近在眼前,Riddle也用不著費心去聽。
  後來,在圖書館裡,Floyd又一次捉弄,Riddle忍無可忍,說出了那句話。
  話一出口,Riddle立刻後悔了。
  那並不如他想像的,不是一個謎底,沒有辦法讓他得到片刻的喘息,或是任何一點平等溝通的話語權。那只是一把利器,由他親手打磨的刀刃。
  那句話關於Jade、責任以及存在價值,實際說了什麼Riddle已經記不太清了,唯獨Floyd的神情,他至今仍記憶猶新。
  Floyd眼裡閃過訝異,整個人安靜下來,太安靜了。他本是個這麼吵雜的人,光是站立著,都能散發煩躁或愉悅的氛圍。
  在Floyd身上,Riddle再也讀不出半點聲響,他看著他離開,像是在水族館裡隔著厚重的玻璃,看著另一端無法觸及的生物,靜悄悄地游向幽暗處。
  那一幕像散亂的線,Riddle越是回想,纏繞得越緊。那條線繞上他的頸,嚐不下法典規定的下午茶,縛住他的手腕,筆尖流瀉的字跡都帶著顫痕。最後,他從掃帚上跌了下來。
  在飛行課上執行俯衝動作時,Jade苦惱的神情從眼前閃過,Riddle渾身僵住,彷彿被線纏了個圈,打上了死結。
  高度不高,Riddle在草地上滾了幾圈,他婉拒同學攙扶,自行前往醫務室。走到半途,他的腿才真正痛了起來。一拐一拐地步上長廊,前方迎來一個人影,是Floyd。
  Floyd不該出現在這裡的,Riddle看過他的課表。這些日子以來,Floyd完全沒現過身影,在必然會碰面的地方也遇不上人。Jade跟他道歉,說我的兄弟比較隨性,不總是會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Riddle卻明白,這次不單是因為如此。
  Riddle愣愣地站著,試圖從口裡擠出些什麼,像是練習了很多次的那些道歉的話。依照可能的談話長度,他準備了很多版本,也背得足夠熟練,或許倒著念都不是太大的問題。
  但此時此刻,Floyd緩慢地朝他走來,彷彿一輩子這樣漫長,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Floyd在他面前停下腳步。我知道了,他說。Riddle還來不及抬頭看他,也沒來得及問他知道什麼。
  我知道了,所以不要再露出這種表情。
  Floyd的聲音從頭頂傳下來。Riddle視野有些模糊,他想他可能抓皺了他的襯衫。Floyd的心跳聲佔據了他的耳朵,清晰的鼓動聲一下一下擴散開來,使話音變得遙遠。
  彷彿置身於水面之下。
  「小金魚,你太善良了,沒辦法真正傷害誰。」
  在更久之後,Floyd這樣說了。

  在島嶼的實習剛開始時,Riddle寄出了許多請調的信,幾乎是給每一間和學校合作的醫院。收到婉拒的回應還算是好的,更多的是沒有回音。
  在偶然的情況下,Riddle才輾轉得知,他實習順位的排名正好會佔掉某個學生在A院的位置。而該生的父親在金錢與權力方面,對各大醫院都有極大的影響力。
  突然間他明白了,明白明明是魔法士的學校,為什麼實習會被送到遙遠的、連魔法的存在都稀有的小島。
  他想,Floyd說的話是錯的,人只要存在著就能傷害人。
  母親也是錯的,遵循規則並不會讓人生走向平順的未來。
  他像是一隻倉鼠,在規則的滾輪裡繞著圈圈,一切都是徒勞。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