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露】蜘蛛網
- JOJO 衍生 / 仗露單篇
- 《那樣的不期而然如春日的霞草驟然盛開》系列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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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放學時分，身著葡萄丘制服的高中生們三兩成群。
「我聽說，龜友百貨新開了一間有名的甜點店，你們知道嗎？」
虹村億泰一開口，與其並排而行的兩人隨即看向他。他露出苦惱的表情，支支吾吾：
「好像叫什麼……可、可……」
「『可麗餅』？」
東方仗助接續道。億泰一副茅舍頓開的模樣，連聲附和。
「你是聽班上那些女生說的吧？她們邀我去，但我對甜食實在是不太行。」
聽仗助這麼說，億泰發出羨慕的聲音，喃喃說著真好啊。
「你們說的是從Ｔ都Ｓ區來開的那間對不對？我上週有去哦。」
廣瀨康一也加入話題。仗助毫不意外地說道：
「不愧是有女朋友的人，女孩子之間對這種資訊很敏銳呢。」
「啊、不是由花子唷，我是跟露伴老師去的。」
「露伴又來啦？」
億泰說。露伴找康一陪同取材，確實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可惜的是，沒吃到每日限量的『味增醃牛舌』，是杜王町限定的口味呢。」
「欸──有點怪耶，會好吃嗎？」
億泰和康一熱絡地談起口味的話題，仗助心不在焉地跟在後方，偶爾虛應幾句。
明明對這種店沒太大興趣，卻不由得在意起來。他低頭思索，鞋尖踢著地上的小石子，豁然開朗──
就像是比起積木更喜歡小汽車，看著大家一起疊起房子，還是想參與的心情吧。
啊──不正是露伴說的，像是剛上幼兒園的小鬼嗎？
仗助下意識地碰了碰嘴角。
「欸，你們看，那邊那個不是露伴嗎？」
順著億泰指的方向看去，遠方不起眼的牆角陰影處，隱約可見一位戴著髮帶、滿頭綠髮的男人──岸邊露伴的招牌造型。
露伴蹲跪在地，懷中抱著速寫本，左顧右盼，同樣留意到了他們三人，他招了招手。
「露伴好像想叫我們過去喔？」
仗助說。億泰放慢腳步，瞇起眼睛，努力想看清露伴的神情，一邊說道：
「嗯……是這樣嗎？」
康一倒是果斷地舉起手，打招呼似的揮了揮，然後有些刻意地別開了目光。
「不過去嗎？露伴是想找你吧？」
仗助加快速度跟上康一的步伐，頻頻回頭，露伴的手依然舉在空中。
直到那個身影完全出了視野之外，康一才轉向他們。
「吶，我說……老師腳邊的東西，你們有留意到嗎？」
那張臉上嚴肅的表情，讓仗助不由自主嚥了嚥口水。
再怎麼回想，記得的也只有和露伴本身相關的事，仗助搖了搖頭，轉看向億泰。億泰面露困惑，聳了聳肩。
「狗屎、是狗屎喔！」
康一以略為誇張的語氣說道。仗助和億泰面面相覷，遲疑地問：
「狗屎……怎麼了？」
「唉……我們家不是有養狗嗎？上次露伴老師他啊……」
康一撫著臉，嘆一口氣，道來一段不堪回首的、被迫協助取材的，關於狗屎新鮮度與腳印痕跡的研究回憶。
岸邊露伴進退兩難。
在紙面上畫下第一條線段之前，他完全沒料到自己會陷入這種處境。
筆桿在他的指節間擺晃，「叩叩叩」地敲著速寫本邊緣，他機警地查看四周，找尋任何可供利用的生物，像一隻狩獵的鷹。
直到遠方放學的高中生們變得零散，「天堂之門」的有效範圍之內，仍然只有一隻蜘蛛。
即便是被困在市町的牆角間，就算是一隻蒼蠅也好，他岸邊露伴就有可能逆轉整個情勢──
「唷。」
混帳，什麼都好，該死的就不要是東方仗助。
「哦──真是不得了的情況耶，露伴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的？」
仗助驚奇地挑起眉，細細察看現場，好像露伴是被關在柵欄裡的珍奇異獸似的。
籠罩在那具高大身軀的陰影之下，露伴一語不發，目光飄向他身後。
「如果你是在找康一的話，只有我一個人喔。」
仗助俯下身，湊近了那張令人心煩的臉。
露伴不悅地瞥開視線，仗助卻蹲了下來，平視著他的眼睛，神情真誠。
「就不能跟我說嗎？」
露伴現在的處境是這樣的──位於牆面相交的三角空間，身後是兩面高聳的牆，眼前佈著一大張蜘蛛網。
對一隻蜘蛛而言，吐完第一根絲，垂墜在上頭後，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一陣風、等待一個氣旋，等待絲的另一端黏著，牠空白的畫布上才有第一筆線條。
露伴見證了那一筆「誕生」的瞬間。
他屈身鑽入牆角，用畫筆貪婪地捕捉牠「創作」的每一刻。
待蜘蛛完成牠的網，露伴心滿意足放下速寫本──一坨來路不明的狗屎，不知何時出現在腳前，完美地阻礙了蛛網下方的脫身路線。
「……告訴你這種傢伙你也不會懂。」
露伴冷淡地道。仗助沒有如預期地反唇相譏，只是乾脆地站起身。
「那我走了。」
「嘖……」
態度令人惱怒。有替身在，他岸邊露伴並不是沒有選擇。
走沒兩步，仗助回過頭，居高臨下，擺出一臉施恩的表情。
「『仗助大人，請救救我！』若露伴這麼說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留下來。」
「啊啊、混帳！我岸邊露伴才不……」
「開玩笑的。」
仗助打斷他，咧嘴一笑：
「我會幫你的，因為露伴也朝我揮手了嘛。」
那是一個過於坦率的笑容，露伴一時間移不開眼睛。
仗助擺出攻擊姿勢，替身「瘋狂鑽石」在他身後浮現。
「要來囉。」
「等、等一……」
拳頭以迅雷般的速度逼近，不過是眨眼的瞬間，還來不及抓穩速寫本，手臂上傳來一股拉扯的力道。猝不及防地脫離蹲姿，露伴一陣頭暈目眩。
踉蹌地撞上一個胸膛，雙腿的痠麻接續而來，他的膝蓋一軟──
腰間上一隻手掌牢固地撐住了他。
速寫本觸地前的剎那，「瘋狂鑽石」眼明手快地攔截下來。
仗助剛鬆下一口氣，回頭意識到懷中的體溫，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氣息。
和露伴變成這樣的情況，已經是第二次。和水潭邊那回不同的是，今日的露伴身著短版上衣，手掌毫無遮掩地觸及男人溫熱的肌膚，擁抱的感覺格外真實。
哇、哇哦──
心臟跳得飛快。看不見露伴的表情，仗助手收回也不是，收緊也不是，僵直著動彈不得。
露伴很快站穩腳步，沒有試著掙脫，只是用冷淡的聲音問道：
「喂，你要抱到什麼時候？」
「抱、抱歉……」
仗助立刻鬆開手，臉上一熱，產生一股做了虧心事的錯覺。
露伴也不答理他，轉頭看了看身後的網。
仗助對替身的出拳速度相當有自信，不只蛛網完好無缺，連蜘蛛的位置都和原先分毫不差，像是破壞不曾發生。
他從「瘋狂鑽石」手上接過速寫本，遞出。露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語不發地收下了。
米白色紙張上描繪的內容，毫無遺漏地全收進眼底，仗助問道：
「露伴果然是想保留蜘蛛網？」
「不要大言不慚說得好像很懂的樣子。」
露伴闔上速寫本，自顧自地邁開腳步，仗助跟了上去。
「難道露伴不是偶然看見蜘蛛結網，覺得『機會難得一定要取材』，事後不忍心破壞嗎？」
「就算看起來是這樣，本質上和你所認為的完全是不同的事情。」
「欸──那請老師告訴我吧。」
「我拒絕。」
兩人一前一後，走回寬敞的街道，遠方的落日緩緩下沉，晚霞染得天邊一片紅橙。
「露伴老師，用這種態度對待救命恩人不太好吧？」
仗助佯裝不滿，故意說道。
露伴忽然停下步伐，轉過身來，他逆著光，半身身影被夕陽映照得通紅。
「謝謝。」
猝不及防地，他說。仗助一愣，語塞，手心微微發起熱，他收緊了手指。
「這樣滿意了嗎？」
遲遲得不到回應，露伴面露不耐，他含糊地應了一聲。
踩著露伴拉長的影子，仗助低著頭，掩飾臉上亂七八糟變化的表情，花了好一陣子才找回聲音。
「吶露伴……」
仗助把頭探進他的視野，無賴地一笑：
「作為答謝，請我吃點心吧。零用錢花光了，我正苦惱呢。」
「得寸進尺的傢伙。」
露伴斜睨他一眼，輕哼一聲，這麼說了。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是在返家的叉路前，彎向另一條路口。
仗助插在口袋的手，忍不住把內裡揉得皺巴巴的。他快步追上露伴，肩輕輕摩過他的，與其並排前行。
Fin.